林悅的眼神中充滿八卦味道，就算時肖戳醒奚奚，讓奚奚當著所有人的面喊他哥哥，林悅眼中都還閃著震撼的目光，顯然吃驚了。

林悅摸著下巴：“你爸爸挺厲害哈，寶刀未老。”

這麽大歲數，還能拼個二胎出來。

時肖忽然側頭：“……你認識我爸？”

他從沒透露過父親是江秉臨的事宜，連公司合作書上的監護人簽字，都是未曾謀面的虛擬母親。

怎麽可能有人知道他和江秉臨的關系？

林悅明顯發懵：“？”

片刻後她意識到什麽，“我只是讚嘆一句，他真的很可以，沒五十也四十了吧，還能生出這麽有質量的二胎。”

她似有感嘆：“我家的才三十多，就拼不動了。”

時肖提醒她不要暴露個人隱私。

林悅滿不在意，上前抱起奚奚，很是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臉。

奚奚對陌生人還沒產生抗拒，尤其是明艷大美人，被未經允許地捏包子臉，也只是嘿嘿一笑，乖乖站定享受著。

時肖被兩人當成了空氣。

時肖：……呵。

你個小東西還有兩幅面孔呢？

最終，奚奚和時肖一起上今日的視唱練耳與和聲課。

林悅從沒覺得時肖對小孩子有耐心，他冷著臉沒情緒時，擺明了能夠杠天杠地杠空氣，杠贏一切。

她偷偷摸摸低聲問時肖：“不是我質疑你，你真會帶孩子嗎？”

時肖在翻之前的曲譜，聞言動作停了停，“家裏沒時間，我爸要賺錢，我哥要上學。”

林悅怔住，沒糾結時肖上面竟然還有個哥哥的事情，反倒是迅速聯想到什麽。

大明星買和光潮鳴的房子很正常，裝修這麽簡略的，倒是不多，她之前只以為時肖喜歡這種極簡風格，現在才發覺，他家庭條件並不好，似乎還有點問題。

林悅內心翻來滾去，匆匆略過話題，還沒忘道歉——

她真該死。

時肖：“……”

倒也不必愧疚。

林悅坐在琴凳上，指著時肖演奏時出現的細節問題瘋狂噴火。

她是視唱練耳專業本碩畢業，學制結束後直接留校任教，同年簽約唱片公司，做起幕後音樂人，與不少明星私下都有聯系。

時肖每次想解釋就被罵回去，循環自閉，被狙到懷疑人生。

林悅批評他的態度，簡直就是他教育幼崽時態度的翻版。

一節課硬是上出了惡人自有惡人磨的報應。

奚奚踮腳站在鋼琴邊，狗狗祟祟暗中觀察，見到時肖的表現，腦袋裏頓時冒出念頭：哥哥果然也怕老師。

她上午剛結束人生的第一堂音樂課，因為天賦超群，很快識別清楚琴鍵上的八十八個音階。

鋼琴前的兩個人不知道交流些什麽，林悅要求時肖背對鋼琴，視唱練耳盲聽和聲，並準確說出裏面的所有音階。

聲律並不和諧，按鍵有輕有重，有的更是弱到很難聽清。

時肖：“……”

他瘋狂吃癟。

奚奚在旁邊看著，目光逐漸閃爍出震驚：……哥哥你好笨。

她終於沒忍住，在某次按鍵後撅起小嘴巴開口，“升re，mi，升fa，sol，降xi！”

林悅：“？”

時肖：“？？？”

林悅懵然發問，“她學多久就能聽和弦了？”

時肖算了下：“……半天？”

林悅：“……？”

這是絕對音感吧，天生便可以識別所有音階，屬於不需要多施肥的茁壯幼苗。

林悅指尖未停，奚奚低頭思索，把這件事當成游戲，樂此不疲地猜著，還神氣十足地搭爪按琴，讓時肖再猜，臉上的神情分明說著：我教你，你一定可以的！

時肖剛剛的沈默落在她眼中成了氣弱，她想關懷下哥哥。

時肖：“……”我看你是欠揍了。

他面無表情回擊：“你唱歌絕對沒有我好聽。”

奚奚：O.O

哥哥你怎麽打擊我？

林悅同樣不滿時肖打擾自己和奚奚的學習時間，而且……絕對音感唱歌不至於難聽吧？她童音就很是清澈高昂，聲帶條件不錯。

她不信地在時肖書架上翻了翻，隨手翻出《天路》的演奏鋪，用手機給奚奚放了幾遍，讓她記住旋律。

隨後自己彈琴，讓她哼哼。

時肖完全被兩人當成空氣，他斜站在一邊，註視著奚奚的摩拳擦掌。

這麽高的調，未變聲的童音，完全有可能唱上去，只是不知道唱出的程度有多少，也許隨自己，破殼後便是旋律天才、舞臺王者？

時肖看著他腦海中想象定義的“天才妹妹”，多了點真心。

旋律在鋼琴鍵上傾瀉而出，奚奚神色專註地聆聽，不大的小人楞是有種唬人的專業架勢。

她很快找到切入點，嗷嗚獻唱。

第一個音出來的剎那，時肖與林悅齊齊僵硬一秒，難掩震驚。

林悅：“……？”

時肖：“……？？”

這哪個旋律是在調上的？五音不全的絕對音感？

時肖聽著嘹亮的嗷嗚，覺得這孩子是挑戰他極限來了。

旋律逐漸遞進，很快來到聲調最高的主弦律，奚奚#%……@後，還真唱上去了。

林悅欲言又止半晌，終於找到個可以誇獎的地方：“這高音，比你前途都亮。”

長得胖，嗓門還是洪亮哈。

時肖：“？”你說話能不能真誠一點，她的調都自己長腿走了，你還好意思誇她？

林悅問奚奚有沒有什麽感覺，奚奚認真回想，她根本不會在唱歌中換氣，更不懂缺氧該如何形容。

自己在原地想了好久，才回答：“覺得看見了上天的路。”

奚奚又來到時肖身邊，翹首以盼。

姐姐誇獎她了，哥哥會不會也表揚她？

時肖與她對視，很想說她唱得真是難聽，對上目光時，又勉強委婉了點。

所以只說了上半句：“哥哥承認你唱的音很高。”

但不承認你唱得好聽。

奚奚眼睛充滿明晃晃的認真：“哥哥你喜歡是不是？”

你剛剛都為我著迷了。

時肖：“……”

並不，你想太多了，我覺得你在侮辱我耳朵。

奚奚覺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，繼續發表宣言：“我可以每天都給你唱。”

時肖：……你這是想送我上天。

時肖：“……我不聽。”他嘲笑奚奚：“你唱得不精致。”

他迅速給奚奚表演了炫技彈舌版天路，顫音轉音無縫銜接。

奚奚被唬得一楞一楞的，轉身悶頭學習，一個人在墻角噗噗噗。

時肖洋洋得意地坐回，接著上自己課，休息間隙會觀看下她的噗噗進度。

奚奚明明不會，卻還是在他偶爾望來時，搓搓爪，情緒明顯提升，不想打破自己剛剛在他心中建造出的鋼琴屆天才幼崽形象。

不經意間看見一切的林悅：“……”

太慘了，這麽小的年紀，就懂得用笑容面對苦難了。

直到林悅走後，奚奚也沒學會炫技彈舌，一個人坐在餐椅上，似乎略有心事。

她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江秉臨全部找人買齊，堆在這裏的一個房間，滿滿當當。

她現在坐的是幼崽專用餐椅，手中拿著一塊披薩，不言不語。

時肖以為她是為彈舌學不會苦惱，正想和她交流兩句，就見奚奚小小地咬了一口，吧唧吧唧味道，確定能吃後，迅速恢覆對食物的熱情，完全忘了沒學會的演唱技巧。

時肖：？

一整天的課程，奚奚耗費一頓飯重燃精力，開始在房子裏竄來竄去。

時肖：不是，你休息會兒，犯法嗎？

但她遵守規則，絕對不打擾時肖。

時肖看得頭暈，幹脆安詳閉眼。

江秉臨打來視頻時，他還癱在沙發上。

江秉臨看見時肖這副半死不活的頹廢樣子，極為不滿，罵他能不能樹立點榜樣，家裏還有孩子。

時肖反駁。

江秉臨暴怒：“給你養是你的福氣。”

等他回國了，輪得到時肖養嗎？

時肖想到那首五音不全的天路，又想到她絕對音感的傲人天賦，突然“呵”了聲。

到底是他的福還是他的孽。

江秉臨被他的呵弄得摸不著頭腦：“？”這個孽子！

話不投機半句多，江秉臨並不想看見時肖這個從小的側頭，他非常想掛斷拉黑，又有點想見奚奚，皺眉問道：“奚奚呢？”

時肖看了眼滿房間噠噠亂竄的幼崽：“吃飽了發瘋呢。”

江秉臨：“……？”

時肖微微一笑：“她馬上要上課了，別打擾我們學習。

說完，時肖按斷視頻，內心升出詭異滿足感。

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與江秉臨的交流中占據上風。

比口語教師來得更早的，是時肖找來的一個朋友，兩人在默契坐好，沒有驚擾奚奚。

時肖遞過去一臺嶄新的平板，要求對方在裏面加個插件。

時肖想到白天老師們說多接觸常見事物，多交流來提高認知的建議：“有沒有那種屏蔽特定字詞的功能，遇到些不文明的詞語和字，直接攔住。”

對面震驚了下，顯然沒懂時肖的腦回路：“……比如？”

時肖：“排除太暴力的詞匯，剩下的打、殺、揍這種常見詞匯也要屏蔽。”

他準備把這個平板給奚奚用，閑暇時間給她看些科普視頻或者聽故事用，但他顯然沒時間全程陪同，現在做了屏蔽系統，也就不擔心她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不好詞語。

對面斟酌再三，“真的沒問題嗎？”

這些常用字詞，需要這樣小心嗎？

時肖有理有據：“誰家正經的幼兒書本裏會出現打殺這種詞匯？但現在網絡環境這麽覆雜，誰知道哪天彈出來什麽東西，這不是荼毒青少年嗎？”

對面被他洗.腦說服，晚上就給時肖發來個初步建造模型。

為了直觀展現好孩子學習插件，對面不止發了詳細說明文字，還錄制了個運行視頻。

已經到睡覺時間，奚奚擠在時肖懷裏，兩人癱在床上，一起睜圓眼睛觀看。

視頻裏，對面在屏幕上打出毒品二字，觸及內設關鍵詞，系統自動攔截，顯示為口口。

這個插件智能到，甚至在音頻中，都會將詞語逐一替換，運行之絲滑，體驗之流暢，完全不像剛做出來的。

時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，非常完美，足以讓他在江秉臨面前炫耀一陣子。

健康童年，總是要由口口文學來守護。

奚奚根本看不懂是什麽東西，只覺得很好玩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去睡覺。

兩人很快呼呼大睡，絲毫沒意識到被人打了一下，與被人口了一下，到底哪個更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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